在電影《悠悠哉哉少女日和 Vacation》的尾聲部份,有這樣的一幕:四日三夜的沖繩之旅終於要結束了,眾人正在收拾,準備離開民宿。動畫在這時候有了難得的靜默 — 鏡頭外沒有配上任何配樂,鏡頭內亦沒有響起主角們吵鬧、嬉戲的聲音,就只是靜靜地,以抽離的角度,映著即將要離開沖繩的女孩們。
畫面以長鏡頭,映著年紀最小的蓮華正獨自站在走廊上,看著那間她們住了三個晚上的客房。鏡頭隨後推移到房間之內,原來蓮華注視的,是正站立在窗邊的夏海。一直以來,她都是眾人中最吵鬧、最愛說話,整天都在笑的那一個;但在這一刻,她卻默然無語,就只是靜靜地,看著窗外的沖繩風景。鏡頭映著她的背影,以此作為提示,讓我們知道這刻的夏海,正經歷著怎樣的情緒。
大人們的催促打破了寂靜。「再等等吧。」蓮華這樣回答,展示了她溫柔的一面,「夏海說她還不想走,然後哭了。」然後鏡頭再度以遠鏡映著夏海,她正以手臂掩著自己的雙眼,擦掉流出來的眼淚。「為什麼時間就過得這麼快呢?」,編劇以夏海的這句提問,作為這段劇情的完結。
這是整部《悠悠哉哉少女日和 Vacation》中,令我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幕。雖然故事的舞台從不知名的鄉下轉移到旅遊勝地沖繩,但電影版的劇情仍舊和往常一樣,主要圍繞四位女主角的歡樂日常。電影花了接近一小時,描寫了女孩們歡樂又熱鬧的時光,並在最後以安靜取代了喧鬧,以抽離的遠鏡取代了一直以來特寫著女孩們的表情的近鏡,藉著前後的反差,渲染了因離別而來的寂寥。無需多費言語,導演就以舉重若輕的方式,拍出了寂寞的愁緒。
除了鏡頭運用、演出手法令人眼前一亮外,夏海的那一句提問亦叫人印象深刻。「為什麼時間就過得這麼快呢?」夏海一邊抽泣,一邊問道。會有這樣的提問,是因為夏海終於察覺,自己正身處於和平常並不一樣的光景。
夏海平常身處的那個鄉村,是一個猶如把時光凝住的地方 — 只有五人就讀的學校,沒有小學中學之分,不同年紀的四位女孩總能夠混在一起,(暫時)沒有讓她們分離的契機;那個不知名的鄉村也沒有將要被發展的跡象,隨了四季的推移之外,其中的事物都不會有所變化。四個女孩總能夠黏在一起,在這個鄉村裡隨意遊玩,冬天來了就去滑雪、春天來了就去賞櫻…如同《悠悠哉哉少女日和》二期的副標題所言,一切都會「repeat」,時光重覆流轉,予人從不流逝的錯覺。
直到故事把舞台搬到沖繩,同時為主角們的旅途劃上了四日三夜的期限之後,女孩們 — 猶其是夏海 — 才終於明白,原來美好的時光並非永不流逝,永不改變。在沖繩的民宿裡,夏海結識了同齡的女孩子小葵,二人成為了好朋友,並在沖繩裡留下了難忘的美好回憶。直到旅途的最後,離別的時刻終究來臨,夏海才明白到,原來時間是可以過得這麼快,就算你多麼不捨也好,也從不會停下腳步。
這就是電影把故事舞台設定在沖繩的最大意義 — 唯有離開了鄉村那「永不改變的日常」,女孩們才有機會經歷人生中必然會遇上的離別,並領悟這是在不斷流逝的時光中終需面對的事情。學懂接受別離,珍惜回憶的夏海,也正式踏上了成長的路途了。
《悠悠哉哉少女日和 Vacation》是一部超出個人預期的佳作。它不但維持了系列一貫的輕鬆愉快,卻同時能以不失深刻的方式,向觀眾傳達了對劇中的主角而言,離別是一種怎樣的感受。導演和編劇把兩者之間的平衡拿捏得很好,以十分圓滿的方式,完成了這部和平常有點不一樣,卻又沒有失去原味的《悠悠哉哉少女日和》電影。看完這部劇場版之後,就更希望這部動畫能夠繼續拍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