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搖曳露營△》是部很有趣的動畫 — 它缺乏故事,但內容卻很豐富。而像這樣一部缺少「故事性」的動畫,卻成為了很多人心目中 — 包括我個人在內 — 本季最治癒人心的作品。
說《搖曳露營△》完全沒有故事是不正確的。第一集裡撫子與凜在本栖湖偶遇,認識了這個喜歡在冬日裡獨自一人去露營的女孩,讓撫子也開始對露營這回事產生興趣。其後她加入了學校的野外活動部,認識了兩位同樣很喜歡露營的同學。撫子滿心歡喜地想邀凜一起去露營,卻被對方條件反射地拒絕,但這件事也讓凜開始思考,是不是偶爾也可以和別人一起去露營…以上的內容,都是《搖曳露營△》在首五集內出現過的劇情。
除此以外,動畫就把所有的時間,去講述一些直接與露營有關的內容。一半的內容是與露營相關的知識,像是借野外活動部的三人之口,講述不同類型的帳篷與睡袋在功能上的分別;或是藉四出到不同地方露營的凜,講述在不同營地裡需要遵守的規則與禮儀,或是在野地生火的要訣…藉少女們可愛的互動,再配上大塚明夫那令人耳朵發癢(?)的動聽旁白,動畫以十分軟性的手法,向觀眾傳授了各樣關於露營的知識。
至於另一半的內容,則可說算劇中角色們的「露營遊記」 — 夜裡從本栖湖眺望富士山,風景十分漂亮、辛勞過後去泡的溫泉特別令人舒暢、在露營的夜裡吃的擔擔餃子鍋、熱湯意大利麵跟燉咖喱也是特別好吃,那個佈滿繁星的夜景也是只有去露營才能看到的景色…情節之間當然亦有一點角色間的互動,但相比起以角色的故事為中心,露營的內容卻更像是作品的主體。與其說是「角色去露營」的故事,我覺得「有故事的露營遊記」,或是更貼切的形容。
這也是為什麼《搖曳露營△》,其實和那些被我們戲稱為「難民番」的「空氣系」(「日常系」)作品不太一樣的原因。「空氣系」常常被人說成「沒有故事」,但其實那只是相對而言的說法而已。「空氣系」作品以日常生活為體裁,內容以描述一眾美少女主角之間的互動為骨幹,相比起那些有著明確主題與敘事方向的戰鬥、冒險或戀愛類型的作品,確是顯得「沒有故事」。但這不代表「空氣系」作品就沒有「故事性」 — 事實上縱觀多套「空氣系」作品的話,就會發現「人際關係」很多時候就是這些作品的故事核心。
就以同樣是本季新番,改編自由芳文社出版的同名四格漫畫,由橋本裕之(《請問您今天要來點兔子嗎?》的導演)執導的《Slow Start》為例好了。《Slow Start》的故事講述女主角花名因患病的關係,而未能在升高中時趕上入學考試,結果比其他人晚了一年才升讀高中一年級。正因為有著這樣的經歷,她一方面很在意自己會否在同學面前格格不入,另一方面又對在學校裡交朋友這回事更為期待。四集下來的劇情,就是講述花名與她在初上學當日認識的三位同學,如何逐漸成為更親密的朋友,以及發生在她們之間發生的各種日常小事。
這是十分典型的「空氣系」故事。「空氣系」作品排除了宏大的敘事,而選擇更集中去講述主角群之間的「關係」;「群體」不再是故事的配菜,而是故事的主題及核心。所以若對比《搖曳露營△》和「空氣系」作品的話,就能發現其實它比後者更缺乏「故事性」 — 它連「關係」這回事也加以排除了。人與人之間的聯繫,在《搖曳露營△》的故事裡並不如「空氣系」作品般重要,和朋友去露營有相應的快樂,獨自去露營也有其自在與悠閒。故事想講的,就只是「露營」是怎樣的一回事,以及能為參與者帶來怎樣的歡愉與享受而已。角色以至「劇情」,反而成為了承托這一主題的框架,而非作品的主體。
寫到這裡,不禁也想到一個問題 — 像《搖曳露營△》一樣缺乏「故事性」的作品,究竟又為何能治癒人心呢?「空氣系」能大行其道,某程度上反映了觀眾渴求著怎樣的日常 。「空氣系」的日常其實是不太現實的。人人都要上學,但沒多少人能像《K-ON!》般遇上這麼要好的朋友、像《向陽素描》般在「向陽莊」裡遇上一班這麼親密的同居人。人人都要上班,但沒多少個職場能像《NEW GAME!》般,人人友好相處,無論遇上甚麼困難都會重歸和好…「空氣系」能治癒人心或許並不難理解,但《搖曳露營△》呢?
我無法從社會角度出發,回答一個具有說服力的答案。唯有從個人的角度出發,寫下我的一點想法好了。 我自己的想法很簡單,因為《搖曳露營△》裡所包含的,那「出走到大自然」的美好,這動畫以「代償」的方式為我實現了。
看《搖曳露營△》第三集時,那是某天晚上大約十二時,那天天氣超冷的。「啊啊…好想吃餃子鍋」,那時我一邊看一邊這樣想。看《搖曳露營△》第五集時,那是我某個工作天的午飯時間,我捧著午飯,獨自在辦公室內看動畫。「啊,如果我也能像這樣去看夜景就好了」,那時我一邊看一邊這樣想。
現實的自己,無法像劇中的角色們一樣,來一趟無拘無束的出走,於是唯有看一集二十五分鐘的《搖曳露營△》,藉此為代償,藉此治癒自己。當然,若果觀眾們被這作品所啟發,在週末也來一趟自己的露營之旅,那就是後話了。在這之前,我想我還是會繼續在星期五,準時收看《搖曳露營△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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